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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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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花(5)

她曾猜疑, 宋辛冉可能是被傅頌安強迫、控制,在這裏被迫工作了四年;或者兩人在校期間早就互生情緒,因此相聚於此。

這桌位的安排至少打消了第一個念頭, 那就是傅頌安控制宋辛冉是難以成立的,他的視線並不在宋辛冉身上, 也就是說, 起不到控制宋辛冉的作用,宋辛冉在這工作四年應該完全是自願的。

這桌位的擺設讓孟思期意識到, 宋辛冉可能一直關註著傅頌安,她或許深愛著對方,至於傅頌安有沒有接受這份愛,那麽並不可知。

趙雷霆似乎沒有什麽發現, 他嘟囔了一句:“全是專業書。”

孟思期從椅子裏起身,想一起查下傅頌安的工作臺,她剛邁出兩步,腦海突然發生了一陣微微的眩暈,眼前的畫面發生了變化,明明趙雷霆屈身站著的地方, 變化出一個白衣制服的青年男子,像是老式膠卷呈現的畫面,青年男子正在握筆書寫什麽。

然而下一秒,一道白色影子從她身體裏穿過,是年輕女人的身影,她黑色的長發還拓印出燈光的光暈,一身與男子相同的白色制服。

女人走到男子的身後, 手突然舉起,一道銀光閃現, 孟思期看清了,那是一把手術刀。

頃刻間,刀子就插進男子的背脊,插得很深,直穿男子胸膛。

男子緩慢地扭過頭來,他的臉上是痛苦、震驚還有不可置信。

畫面戛然而止,孟思期沒有完全看清男人的臉,有些模糊,女人只有背影,更不可能看清那張臉。

但是她的第一意識,這個女人就是宋辛冉,這個男人就是傅頌安。

這副畫面帶來了強烈的餘震,孟思期本能地捂拳扶住自己的額頭,防止眩暈。

雖然有過很多次的畫面重現經歷,但是面臨兇殺的犯罪現場,孟思期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思期,你怎麽了?”

顯然是發現孟思期站在原地有些異常,趙雷霆問了一聲。

“沒什麽事,可能剛才起猛了。”孟思期微微一笑,也是緩解剛才的心慌。

“也是最近太累了,調查一環接一環,你看還有什麽要看的嗎?晚上我請你吃飯。”

“行。”孟思期展露微笑,“好久沒吃頓美食了。”

“今天你放開吃吧。牛肉羊肉隨你點。”

孟思期正想回答,目光不小心觸到冰冷的器官標本,頓時有些寒顫,這怎麽還聊上吃的了,太不適合這種場地了。

晚上,趙雷霆請了客,沒有點牛肉羊肉,是一家很樸素的面館,孟思期老想著那副畫面,她手裏沒有任何證據,更不可能把這一切告訴趙雷霆,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吃飯上,她就說要趕著回家休息,匆匆忙忙吃完飯,也約了下次她來請客。

分別時,趙雷霆提議,他回去向局裏匯報下傅頌安的私人工作室,是否存在性質問題和違法問題。本來孟思期也有此意,她欣然點頭。

回家的公交車上,孟思期望著窗外的霓虹,在思索宋辛冉和傅頌安的事情,傅頌安明明是被殺害,為什麽最後卻變成了境外失蹤,這信息相差懸殊,難道宋辛冉還有逆轉空間的能力。

而且,她明明察覺到宋辛冉深愛傅頌安,為什麽她要痛下殺手,將之殺害,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又是什麽讓宋辛冉屈身四年最後以這種方式結束。

太多的謎團需要去破解,孟思期直覺本就稀缺的腦細胞在不停地消耗、爆炸。

不過,她對她今天所見也有新的認識,以前她能從屍體身上感應畫面,她以為是磁場引導,後來她能從兇手身上感應畫面,她以為是攫取了對方記憶,如今,她能夠直接感應時間過去很久的犯罪現場,這似乎說明她的能力是多元化的,可能今後她能感應的還能更多。

第二天下午,正當她在整理筆記時,趙雷霆突然走到她桌邊,聲音壓低了:“思期,有沒有空去孫北哲曾經失蹤的那個歌廳。”

孟思期這才想起,他們現在是雙案並查,宋辛冉是胡丁香案的另一名嫌疑人,是馮少民和韓隊要求他們查的;而孫北哲案則是他倆商量著偷偷查的,因此平時都沒有聲張。

“行,下班我們去一趟吧。”孟思期覺得像歌廳那種地方,白天去還真被容易人懷疑身份,估計查也查不到什麽,黃昏時分去時間剛剛好。

傍晚,霓虹初升,今陽市是地級市,雖然不富裕,但是人口也是百萬級,一旦到了夜晚,市區就是車水馬龍紅燈閃耀,猶如舞龍般熱鬧,不過今陽市公安局地址不在市中心,屬於市中心和郊區之間,這也很利於出警。

而孫北哲失蹤的那個歌廳就在市區,趙雷霆和孟思期打了出租車,這一路是擁堵不堪,到了那邊已經是七八點。

這家歌廳就在鬧街上,孟思期在門口打量了番,在這個年代是屬於比較高檔的門面裝修。

“你得把領子敞開一粒扣。”趙雷霆低聲說。

孟思期明白他的意思,這地方自然也不是特別正經的人常來的,穿著上肯定不能像她這麽保守,她笑著說:“得了吧,你什麽都懂是吧。”

趙雷霆只是笑了笑,沒有再提。

進門時有招待歡迎,裏面燈光很暗,喧囂的音樂和人聲交織在一起,從深處傳來,刺激著耳膜。

邁過一條黑暗過道,孟思期還是偷偷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轉眼之間,閃耀的光汙染頓時侵襲而來,這是一個封閉的空間,空間很大,人頭攢動。

中間是一個大舞池,炫彩燈球透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將舞池照耀得斑駁陸離,舞池裏的男女正釋放著疲憊和野性,拼命抖動身姿。

而舞池四周,有小型桌位和沙發套間,服務員送酒的身影穿梭不停。

這裏面除了吵鬧、燈汙染、酒精,還有情情.色色,孟思期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而更容易概括這裏的詞語是早年的夜店。

歌廳內燈光昏暗,而且彩燈不斷閃耀,要想看清一個人的長相的確非常困難,而且這裏十分嘈雜,誰也不會特意去關註別人的行蹤。

那天晚上孫北哲來了“夜店”,孟思期猜測他的目的是尋歡,然後看中了坐在一個桌子內單獨的神秘女性,那個女人一定有一種魅力,吸引了孫北哲,他搭訕後,也許透露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吹噓他是富家子弟,然而讓這個神秘女人產生了綁架的想法。

這是孟思期看到這一切產生的聯想,聲音太吵,她被一個服務員的手勢打斷了思緒,他好像在說:“兩位裏面坐,要喝點什麽?”

趙雷霆對這些地方似乎並不陌生,可能他之前也辦過類似案子,他搭了腔,找了一個兩人位坐下。

趙雷霆要了一杯很簡單的雞尾酒,給孟思期點了一杯飲料,很快,酒和飲料就送了上來。他大聲說:“來這裏,你不喝點什麽,總是不太好!”

他們即便這麽大聲,也根本不用擔心別人聽到,與嘈雜的環境相比,他們的聲音太小了,而且在這種環境,自然就失去隱蔽這種意識,這裏似乎就給人一種自由和開放。

孟思期大聲回:“你打算問誰啊?”

她實在想不到這裏能查出什麽,就連這的服務員也許都不是固定的。

“你看到了嗎?”趙雷霆手一指。

回頭時,他似乎發現什麽,目光在孟思期敞開扣子袒露的一小片鎖骨處停留了一秒,又顧左右而言他地移開了目光,自顧自抿了一口雞尾酒。

孟思期擡眼望去,在歌廳的最裏面,有一片稱之為孤島的地方,那是調酒師的櫃臺。

孟思期意識到,調酒師這種專業性工作確實不容易更換,很有可能這位調酒師曾經就和神秘女性照過面,不過她並沒有信心,不覺得調酒師會記得一年之前的一個陌生女人。

發現趙雷霆低著頭,孟思期喊:“您覺得行嗎?”

“試一試!她一定很出眾。”趙雷霆擡起眼,喊道。

是啊,孟思期也覺得,孫北哲那天被她吸引住,說明這個女人一定有漂亮的外表,讓人一眼就上癮的氣質。

因為她看過孫北哲同學們的問詢筆錄,孫北哲人很帥,在學校不乏女學生追求,他的眼光一定是比較挑剔的。

兩人達成統一,就一起走到了吧臺那,調酒師正在賣力調酒,碰到客人過來會微笑詢問:“兩位要什麽?”

“我想和你打聽一個人?”趙雷霆開門見山地問。

那調酒師是個青年男人,正忙著調酒,暼了他一眼,並沒有回應。

趙雷霆又問了一聲,調酒師完全不踩。

看來這種身份搭訕肯定是不行的,孟思期決定劍走偏鋒,她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照片,那是她讓趙雷霆拍下的,孫北哲案卷宗裏的其中一副畫像。

照片裏只拍了下了眼睛部位,因為那雙眼睛,孟思期總覺得似曾相似,而且也是所有畫像裏最美的一雙眼睛。她那麽美,按理說眼睛就會第一時間吸引人。

她將照片伸到吧臺裏,“這雙眼睛你見過嗎?”

調酒師一直是高冷的,這時孟思期明顯看到他的眼神頓住,就像是看到了認識的人,產生的一剎那的遲疑。

孟思期已經確定,他見過這個女人,她忙問:“你知道她是誰嗎?”

調酒師終於開口了,以不歡迎的語氣說:“兩位到底要什麽酒?沒事別打擾我工作。”

看來這種身份無法取得什麽有用的信息,但是在沒有查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前,他們也不便直接掏出警官證,這個世界不配合的人很多很多,何況只是問詢一個模糊的信息。

趙雷霆做出無奈的手勢,打算和她一起離開,回去喝點東西,再想想法子。

他有些失望,走在前面,兩個人都在想事情,一前一後瞬間被人群阻隔開了。

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突然踉蹌著步子沖了上來,一把抓住孟思期的手腕,滿嘴酒氣,“我的媽媽,這麽清純的美妞兒呀!趕快陪爺喝一杯!”

“放手!”孟思期一時沒甩開他的手,警告道。

“放手?爺給你好多小費,你學雜費我都給你交了。”

這人力氣還挺大,酒味刺鼻,他猴急地向她伸長嘴臉,讓孟思期一時間有些想吐。

孟思期還是有一些搏鬥基礎技術,她正想一腳踢中他的襠部,這時候,矮胖男人的爪子突然松開了,只聽他哎喲大叫一聲,撲通跪在了地上。

孟思期一時想起是趙雷霆回來了,沒想到一擡眼,就看見暧昧燈光裏,一張俊美又剛毅的臉頰。

他不適合這種場景,完全就是對這種紙迷金醉的環境的破壞,他天生就代表著正義。

她根本不曾想,路鶴也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在矮胖男人跪著喊爺爺饒命的時候,路鶴一把握住了孟思期的胳膊,將她拉到了一個暫避喧鬧的柱子後面。

雖然很快他就松開手,但掌心握著她衣布帶來的溫度還隱隱在那,好像有種無形的力量箍在她胳膊上,皮膚就像在反彈,以至於這種感覺很神奇,揮之不去。

即便在這酒精與人味混雜的環境裏,他身上木質獨特的味道還是讓人輕易聞著。

他的面色很冷淡,也很平靜,瞳孔裏有很亮的光芒,聲音低沈有力,“查案子?”

孟思期從他漂亮的鳳目中移開了眼,點了點頭,“對。”

“這地方不適合一個人來。”他話裏意思很明確,不適合一個女孩子來。

“我有同事。”她解釋,又朝他身後望了望,她想罵人來著,趙雷霆果然是愛給她拖後腿啊。

路鶴追尋著她的目光,當下頷首,“那好,註意安全,記住?”

他聲音磁性有力,在說“記住”的時候讓她想起韓隊和師父曾經對她的囑咐,但是又不同,他不是她的領導,也不是她的長輩,這聲囑咐更像是對她的擔心。

“謝謝路……”意識到在外面辦案,孟思期很好的收住了那個“隊”字,“路……鶴,鶴……”

路鶴有那麽一剎那的眼神飄忽,轉眼他就抿了下薄薄的唇,唇形很放松,像是給了她一個輕松的回饋。

“我還有事,你和同事趕緊匯合。”路鶴再次叮囑她一聲,看了她一眼,轉身沒進了人群。

看來路鶴也像正在辦案子的樣子,這身打扮與平時休閑了幾分,他好像在胸口口袋還別著一個墨鏡,孟思期心裏想了想,這副長相恐怕挺吸引這裏女孩子的關註。

她一邊想著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一邊往回走找趙雷霆,突然,她發現不遠處有一雙眼睛正望向她,在昏暗的燈光下,那對眼睛所呈現的神態和孫北哲案卷宗畫像裏的眼神有一種天然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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